可乐洱

镜花 伍

【代发已授权.微博原文:傅卿衫】

执笔/傅卿衫

大天狗喝完那杯茶就走了,妖琴师沉思了一会儿,走进了里屋。

大妖狐趁着大天狗还没回来,揣着自己之前想到的想法,钻出了结界。他久未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忍不住就打了一个惊天的喷嚏。有小式神路过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反问他妖狐住在哪里。小式神想了一想,朝姑获鸟院子的方向指了指,细声细气地说就在那里。

大妖狐深吸口气,朝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彼时妖狐正惬意地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门忽的被推开,吓得他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妖狐看清楚来人后戒备地问,他还没天真到会以为大妖狐是来和自己一起晒太阳的。

“不过是聊个天,喝喝下午茶,敌意这么强做什么。”大妖狐笑得明媚,却叫妖狐打了一个寒战。他起身,逃似的跑进里屋,胡乱沏了两杯茶,待心跳得不那么快就端着茶走出去。

“你这儿,待遇倒是不错。”大妖狐坐在院中石桌旁的石凳上,接过茶小口抿着,金黄色的瞳仁转了转。妖狐移开目光,不冷不热地说:“没有茶点,是委屈你了。”大妖狐抬高调子“唔”了一声,“当”地搁下茶杯,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总是去找大天狗大人?”

妖狐挑眉,心下冷笑,就知道你是为的这一出。明明是大天狗来找我,妖狐在心里冷冷地补充,面上还要做得毫无波澜,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啊,”大妖狐从怀里掏出折扇,摊开半掩面惊讶状,“那可好了,大天狗大人近日来比较晚回结界,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亦或是和你在一起呢。”大妖狐手上的折扇刺到了妖狐的痛点,他满意地看着妖狐的反应,接下去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仰慕他,对不对?”

妖狐张了张嘴,还未张口辩解就被大妖狐仿佛看穿一切的笑笑得愣了愣,他笑得他心慌。

他还是太嫩了,这一点小情绪不懂得掩藏,一下叫大妖狐看出来了。大妖狐用折扇的扇沿敲了敲桌边:“大天狗大人现下是晴明大人委派来照顾我的,早上出去打达摩过本打蛇打麒麟晚上还要回来为我熬药汤,本就有些体力不支,还请你再不要叨扰他,要是病了,你我心里都难受。”

大妖狐这一番话已经说得算是客客气气,不知怎么的妖狐总觉得这些话里含了几分得意。他目送大妖狐大步流星地离开,也没有勇气拦住他放几句狠话,他只是面对着院门愣了很久很久。

他再没有心情晒太阳,反觉得太阳晃得他心烦,起身跌跌撞撞地回屋了。

此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大妖狐语言里充斥着浓烈的逐客令,让他离大天狗远一点。的确,大妖狐的确有资格叫他离大天狗远一点。从前一起打大蛇的时候妖狐就晓得了大妖狐是大天狗的手中宝、心头肉,而大天狗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妖狐想到这里,心针扎一般疼。他敛了目光垂下眼睫,若是有人此刻仔细端详他,就能看见他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双手紧握成一个拳头。

就像大妖狐所说的,就算是妖狐把整个世界送给大天狗,大天狗也不会将流转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所以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自己一厢情愿的吗。

妖狐蜷缩在墙角,将头抵在膝盖上,再也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深夜,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声响如一盆珍珠尽数倒落,狠狠地砸在地上,也狠狠地砸进妖狐心里。

大地不一会儿就泛起了雨一般苦涩的味道,如同哭泣的人儿,满面的泪花。


妖狐没有用妖气护体,身边的保护罩在他踏进雨里的那一刻消散在空中。他的头发蓬乱,被雨淋得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若是旁人定是觉得异样的难受,可妖狐却半分都感受不到。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蹚着雨水向前走。

多冷的天啊。

大天狗抱着两个达摩盘旋在空中,看见妖狐傻傻地伫立在雨中。他将达摩放到晴明窗前再出来,本想快快地飞回结界,没想到妖狐依然站在雨中。

他心生好奇,一个俯冲下去停在妖狐面前,沉声问:“你怎么不回去?”

“你管我。”妖狐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移开视线。

“你是傻吗?”大天狗皱了皱眉,抬高了声音。

听见这一句话,妖狐猛地转过身,拨开挡住自己眼睛的头发露出早就被雨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正定定看了大天狗很久,半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我是傻。”

大天狗一愣,怒气随即涌上心头——从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地与他这样说话!他正欲反驳,妖狐就率先开口了:
“我明知道你有所爱之人,还要仰慕你,我傻;

我明知道你被全世界簇拥着,少我一个也没什么,我还是要执意靠近你,我傻;

是了啊,我什么都为了你,你到头来却是理都不理,我是不是傻!”

妖狐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喊这些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撕心裂肺。这些话在四周激起了回音,无数的回音荡漾开来,听起来含了几分颤抖和悲伤,令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大天狗身躯一震,翅膀重重一抖,他似乎是生气了,转身想要离开。

就在他欲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妖狐抽泣的声音:

“大天狗大人,你回头看看小生吧,小生就快要不喜欢你啦。”


在那一场滂沱大雨里,大天狗最终还是一句话不说,振翅离开了。而妖狐第二天被起来晨练的惠比寿老爷子捡到,将他扶起来的时候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摸就下了一跳,这孩子正发着高烧。

老爷子将他扶回自己的屋里,给他插了面小旗子为他治疗。

“崽子发烧了”,姑获鸟听到这句传话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解决了手上正在打的八岐大蛇,同晴明说过几句以后就奔回庭院。与此同时一同奔向老爷子庭院的,还有雪女和阎魔。

看着躺在榻上用背对着她们的妖狐,姑获鸟就懂了几分。她的眼睛里泛起滔天怒火,将手紧扣在腰间的剑上,欲要冲出门去。这次雪女和阎魔还没有阻止,妖狐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怪他。”

暗哑的声音踩着疲惫的尾音,妖狐的声音有几分无奈,几分颤抖。

雪女用眼神制止了姑获鸟,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呢?”“没怎么。”妖狐闷闷地回答,“你们出去吧。”

阎魔本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是瞟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转身率先出了门。


其实也不用知道答案,雪女根据这一个月里妖狐的表现就能全部猜出来。这一个月里妖狐几乎不出门,病好了以后也只见过晴明一次、去听过妖琴师弹琴两次,去听妖琴师弹琴的时候偶然远远看见大天狗带着大妖狐就跟见了瘟神一样避着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冬日快要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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